《伦敦大火纪念碑》之“蔓延与焚城”
9月2日 起火
9月3日 蔓延
9月3日，风势没有丝毫减弱，大火继续向西、北方向蔓延。泰晤士河成为了火势南下的天然屏障，许多民众也携带家人和财物登船逃生，甚至直接跳入河中，泰晤士河上铺满了各种满载着人和货的船只。当时河上唯一的通途，就是著名的“伦敦大桥”（London Bridge）。17世纪的伦敦大桥，和现在外形迥异，桥上是有建筑物的（见下图）。这也使得大火可以登上桥面，以吞噬桥上建筑的方式向南移动。幸而桥上的建筑物多非木质，相隔又远，才使得大火终究没能延烧至南岸。
图 7 当时的伦敦大桥，可以看到桥上是有建筑物的
而北岸就没有这么幸运，大火慢慢地迫近城市的财经中心，伦巴底街（Lombard Street）气势雄伟的银行、切普赛德街（Cheapside Street）琳琅满目的商厦也难逃祝融造访。银行家、大商人们纷纷找人搬运财物，可是大难之下，能找到的人少之又少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额的金银币融化流淌，大量的绸缎珠宝化为飞灰。连皇家交易所，都烧成了一座“冒烟的空壳”。雇佣马车出城的费用，从平时的几先令涨到40英镑（约等于现在的140000英镑），许多车主（包括船主）都大发其财。当然这钱也不容易挣，哪怕是使出浑身解数，也无法越过拥挤的人潮通过瓶颈似的城门，抵达城外的开阔地。那些原本的开阔地上，也竖起了无数帐篷，成为了灾民们的栖息地。
图 8 火光冲天的伦敦城和逃出城外露宿的灾民，左侧是伦敦大桥。
民众逃离生天的庆幸很快被对未来的忧虑所取代，愁云笼罩下，他们需要一个对象来渲泄各种负面情绪。当时正值“第二次英荷战争”，起因是英国抢占了荷兰在北美的殖民地——新阿姆斯特丹，并改名为“纽约”。于是民众中开始流传，这次起火的原因，是外部敌人在故意纵火。理由是一些并不是邻近火场的建筑物，也会不明不白地起火，不是纵火是什么？
其实在专业人士看来，这些并不足以作为有人纵火的证据。因为火场的上升气流，会将一些未烬的燃烧物带上高空，再由大风带向远处坠落，这些燃烧物很有可能成为引燃新起火点的火种。这就是为什么在森林、草原的火灾中，即便开辟了隔离带，也要严密监视火情，就是怕火种会飞跃隔离带从天而降。此外，在大难临头，秩序崩坏之际，难保没有流氓地痞纵火打劫。
可惜多数民众想不到这些，或者是宁愿相信有“敌人”在纵火。而且伦敦城的印刷厂大多被焚毁，报纸、告示等官方的消息无法发布。于是谣言越传越邪乎，纵火嫌疑人可能是荷兰人、也可能是德国人、还可能是西班牙人；更可能是老冤家法国人。纵火方式也从朝房子扔火柴，变成扔火球，最后变成扔手榴弹，言者凿凿，宛如亲见；听者惊愕，群情激愤。
很快，这种激愤转变为针对外国人的暴力事件。这使得忙于救灾的民兵和冷溪卫队（皇家禁卫军中的苏格兰军团），不得不分出比救火更多的人手和精力，去解救外国人免于私刑的迫害。
夜间，与伦敦塔(Tower of London)一东一西拱卫京师的贝纳德堡（Baynard’s Castle），也成为一片火海。这座坚固的城堡原本被认为足以阻挡火焰西进，而残酷的现实再次让人绝望。
如果说这一天里有什么好事，那就是国王夺回了救灾的指挥权。其实也不用夺，市长布罗德沃什已经弃城而逃，查理二世任命弟弟詹姆士全权负责救灾工作。虽然现在基本只剩下“拆房”这一种手段，但是伦敦的市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，哪怕不拆，自家的房子也万难幸免。再加上詹姆士亲率卫队，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各处险境，赢得了市民们的信任。在烈火和王权的双重威压下，拆房工作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力。9月3日，标志着有组织的救援工作的起点。在绝望和希望的交织下，这场焚城烈火进入了第3天。
图 9 9月3日深夜的火势
9月4日 焚城
9月4日，是大火破坏力最大的一天。清晨，约克公爵詹姆士在斯特兰德大街（Strand Street）和舰队街（Fleet Street）交汇处布下重兵，企图依仗舰队河（River Fleet）的天然屏障，阻止火势西向白厅（Whitehall）逼进。但是，舰队河毕竟太窄了，由于东风所赋予火焰的跳跃效应，他们的努力并未见效，反而陷入了被火焰前后包夹的险境，只得落荒而逃。
伦敦城内的圣保罗大教堂，因其由厚重的石材所建，而且教堂四周有着宽广的空地。再加上有神灵庇护，所有人视其为“安全区“，不少人将财产寄放于教堂以求保全。谁料天不从人所愿，当时圣保罗大教堂正在翻修，外墙被木质脚手架包围，这些脚手架成为了火媒，最终使这座大教堂成为一片废墟。
图 10 携带财物出逃的灾民络绎于途
稍晚些时候，大火在烧尽切普赛德街的一众奢华的商厦后，继续向北蔓延。救火军团在北侧开辟的大范围隔离带，尽管被多处击穿，幸而未曾失守，始终将火势阻挡在城墙范围以内。
更晚些时候，火势竟从一路西进，变为掉头朝东。从布丁巷的周围地区，向东边的伦敦塔挺进。这座要塞里，储存着大量的火药，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。守塔的卫戍部队，这几天里一直向救火军团求助，奈何西线吃紧，救火军团一时无暇顾及东边的区域。眼看着求助无望，伦敦塔的守军想起“求人不如求己“，于是他们在火势东进之前，已经在墙外辟出了隔离带。而且他们开辟隔离带的方法，比起用挠钩钩塌残垣断壁，要更为快捷高效。他们直接用火药炸塌了一大片房屋，开出大量空地，使得火势无法逼近伦敦塔。
虽然救火工作得到了有力的组织，但是火势的发展也已经呈燎原之势。这种救灾工作往往是和大火比韧劲，在以往无数次救灾中行之有效的措施，哪怕不能立见奇效，也要坚定地贯彻执行。而执行力最强的，当然是训练有素的纪律部队。在这一天里，在东、西、北这三个方向，阻挡烈火的，恰好都是以军人或准军人为主体的队伍。
总得来说，西边仍显不敌；北边互有胜败；东边却是稳稳地守住了防线。大火仍在伦敦城墙内外肆虐，但胜负的天平，已经悄悄地向救火的那方倾斜。
图 11 9月4日深夜的火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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